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儒行篇
前言:
孔子周行列國十四年,期間未曾回魯,因季康子奉父臨終之命,本欲迎請孔子歸魯:秋,季桓子病,輦而見魯城,喟然嘆曰:「昔此國幾興矣,以吾獲罪於孔子,故不興也。」顧謂其嗣康子曰:「我即死,若必相魯;相魯,必召仲尼。」後數日,桓子卒,康子代立。已葬,欲召仲尼。公之魚曰:「昔吾先君用之不終,終為諸侯笑。今又用之,不能終,是再為諸侯笑。」康子曰:「則誰召而可?」曰:「必召冉求。」於是使使召冉求。冉求將行,孔子曰:「魯人召求,非小用之,將大用之也。」是日,孔子曰:「歸乎歸乎!吾黨之小子狂簡,斐然成章,吾不知所以裁之。」子贛知孔子思歸,送冉求,因誡曰「即用,以孔子為招」云。
因魯國大夫公之魚勸阻,改召孔子的弟子冉求歸國,孔子聽聞興起了歸國的念頭。
其明年,冉有為季氏將師,與齊戰於郎,克之。季康子曰:「子之於軍旅,學之乎?性之乎?」冉有曰:「學之於孔子。」季康子曰:「孔子何如人哉?」對曰:「用之有名;播之百姓,質諸鬼神而無憾。求之至於此道,雖累千社,夫子不利也。」康子曰:「我欲召之,可乎?」對曰:「欲召之,則毋以小人固之,則可矣。」而衛孔文子將攻太叔,問策於仲尼。仲尼辭不知,退而命載而行,曰:「鳥能擇木,木豈能擇鳥乎!」文子固止。會季康子逐公華、公賓、公林,以幣迎孔子,孔子歸魯。(史記孔子世家)
三年後(其明年有誤)冉求敗齊國於郎,季康子因而問師學於何人,冉求因此機會為孔子說項,季康子也憶起父親臨終的交待,趨逐會阻擋孔子歸國的三位家臣,以幣迎孔子歸國。
孔子歸國,按禮是由國君哀公相請,哀公只是個傀儡國君,聽季康子的安排來接見孔子:
孔子在衛。冉求言於季孫曰:「國有聖人,而不能用,欲以求治,是猶卻步而欲求及前人,不可得已。今孔子在衛,將用之。己有才而以資鄰國,難以言智也。請以重幣延之。」季孫以告哀公,公從之。孔子既至,舍哀公館焉。公自阼階,孔子賓階,升堂立侍。(孔子家語)
孔子住家哀公安排的公館,哀公在東階 (主人立此接待賓客),孔子立西階而上,入堂內孔子站立向哀公行禮。哀公可能不認識孔子,再加上是季康子要他來迎請,所以一時之間也不知要說什麼,看了孔子的穿著就笑向孔子「儒服」:魯哀公問於孔子曰:「夫子之服,其儒服與?」孔子對曰:「丘少居魯,衣逢掖之衣,長居宋,冠章甫之,丘聞之也:君子之學也博,其服也鄉;丘不知儒服。」哀公曰:「敢問儒行。」孔子對曰:「遽數之不能終其物,悉數之乃留更僕,未可終也。」
從這問話可知,儒者在那時代一直是被取笑的對象,因為儒者雖有學問,但往往臧否時事,立意陳高,不為當政者所認同,必竟官場文化無法清流治世,像清朝雍正為何宣稱寧用貪官也不用無能清官。春秋時代許多儒者的立論,對當政者都是陳腔濫調,不是他們想要的富國強兵之策,例如齊景公欲重用孔子,晏嬰進言說:“這些儒者能言善辯不能用法度來規範;高傲自大自以為是,不能任用他們來教育百姓;崇尚喪禮盡情致哀,破費財產厚葬死人,不可將這形成習俗;四處遊說乞求借貸,不可以此治理國家。自從聖君賢相相繼去世,周朝王室衰落以後,禮樂殘缺有很長時間了。如今孔子盛裝打扮,繁瑣地規定尊卑上下的禮儀、舉手投足的節度,連續幾代不能窮盡其中的學問,從幼到老不能學完他的禮樂。國君打算用這一套來改造齊國的習俗,恐怕不是引導小民的好辦法。”此後齊景公雖然恭敬地接見孔子,但不再問有關禮的事。所以哀公見孔子之服裝,才有揶愉之問。孔子聽聞便慎重的為哀公說明何謂儒者。
(1)、儒者要有「居易俟命、自立存養」的精神:
哀公命席。孔子侍曰:「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,夙夜強學以待問,懷忠信以待舉,力行以待取,其自立有如此者。 儒者努立的使自己有朝一日能為明主賞識而重用,為了回報明主日夜用功的學習充實智識以待長上的詢問,心中以忠信為個人規臬準則,盡力去奉獻一己之力,所以他們是不斷的自立自強。
(2)、儒者要有服務大眾、不迎不拒的從容態度:
儒有衣冠中,動作慎,其大讓如慢,小讓如偽,大則如威,小則如愧,其難進而易退也,粥粥若無能也。其容貌有如此者。
這章是描述有的儒者在穿著上很適中,在一些應對的舉措上有以下的樣子,一舉一動看似小心謹慎,好像有無形的繩線給束約著,遇到程級較大的人時,例如賢能、長上、尊貴、賓主等等,他不敢為先,別人禮讓於他,他會堅持退讓,看起來很傲慢一樣,這個傲慢是不知情的人看起來有點像「敬酒不吃,吃罰酒」一樣。遇到對等的他人,會先禮讓對方,如果對方也禮讓,他就好像很不客氣的接受,所以他做出來的禮讓好像很虛偽一樣。遇到大的原則時,非常堅持不可逾越,其堅持的態度好像很嚴厲,小的原則,則不會太堅持不改變,但有改變時好像很愧疚的樣子,這樣的儒者要想請他出來共事很難,一旦共事他也很容易因不合理念而離去,外表看起來很柔弱無能,因為遇到小事小原則,他不會太反對或堅持,這就是在外觀上給人的感受。
這種的儒者,心中好像有一條線,他小心謹慎的站在線上努力的保持平衡,遇到大事大非的人事物時,是一點也不妥協,小事小非則可以退讓,但退讓時會有不得不的慚愧樣。
(3)、儒者要有潔身自愛以備將來入世服務:
儒有居處齊難,其坐起恭敬,言必先信,行必中正,道塗不爭險易之利,冬夏不爭陰陽之和,愛其死以有待也,養其身以有為也。其備豫有如此者。
有的儒者家中雖然貧困,但很整齊不零亂,雖然無外人,但起坐如同有賓客在一樣,說出的話,自己先相信做得到,做起事來一定中規中矩,走在路上不跟路人爭好走的地方,寒冬或嚴夏時節也不跟他人爭暖和或蔭涼的位置,不會冒險受難以保生命安全,為的是將來能受長上重用,潔身自愛是為了將來能一展所長,這種儒者,平時就會為了將來在做準備著。
居處齊(齋)難,「齊」就傳達出其心態,對人對事有條不紊,乃至一絲不苟。孔子也是如此,在論語鄉黨篇中,孔子是席不正不坐,肉割不正不食,像是有潔癖的人,以現代話來講叫「龜毛」,覺得人龜毛是因為自己很隨便。
道塗不爭險易之利,冬夏不爭陰陽之和。現代人很難想像,走路在爭什麼好走不好走的,口時候的道路是人獸走出來的,下雨或積水便會很難走,所以走路時一定會走沒積水或避開泥濘的地方,以前有一位秀才,在泥濘路上遇到一位肩挑一擔泥土的農夫,兩人爭沒積水的地方而互不相讓,秀才認為萬般皆下品,讀書人社會地位比較高,再說農夫本就常腳踩泥水,應該要讓他先過,可是農夫不認同這個理由,就這樣誰也不讓誰,後來農夫說不然來比做對聯,做不出來的要讓人過,秀才心中一想,做對聯是本家吃飯玩意,一個農夫也敢跟他比,就答應了農夫的挑戰,並讓農夫先出句子,農夫以現在狀況出上聯:「一擔重泥遇子路」,秀才一聽居然呆住了,因為農夫出的是相關語:「一擔仲尼遇子路」,句中有孔子與弟子「子路」,所以下聯也必需要有師徒的諧音句,秀才做不出只好脫鞋站泥水中,讓農夫過去。其實現代也有爭路不讓的情形,例如狹路不能會車時,剛進路口的車理應要退車出去,但就有人不讓,彼此互按喇叭,最後可能下車理論然後就全武行亂鬥。孔子說這種儒者,不會為了一點方便,而跟人發生爭端,以致危害到生命安全。
(4)、儒者要有待人接物的敬謹態度:
儒有不寶金玉,而忠信以為寶;不祈土地,立義以為土地;不祈多積,多文以為富。難得而易祿也,易祿而難畜也,非時不見,不亦難得乎?非義不合,不亦難畜乎?先勞而後祿,不亦易祿乎?其近人有如此者。
有的儒者不將金玉、土地視為財寶,而是重視忠信、道義、詩書六藝,並以此作為立身的方針,使儒者具備「難得」、「易祿」、「難畜」的特性。堅持道義使儒者難以畜養;時機適當才任職,所以很難羅致;先效力然後取自己應得的報償,應容易請他擔任職務。在上位者治事如能合乎做人做事的基本道義,誠心為國家社會謀福利,儒者必定貢獻一己所長,他們是如此的接近人情事故。
這類儒者看似不好請他任職,因為要符合他的理念,可是一旦理念相通,就不用煩惱要給予什麼職等及俸祿,他會先表現他的才能,看是否勝任再由長上來決定聘任的職等。
(5)、儒者要有立身處世的獨特學養: 儒有委之以貨財,淹之以樂好,見利不虧其義;劫之以眾,沮之以兵,見死不更其守:鷙蟲攫搏不程勇者,引重鼎不程其力,往者不悔,來者不豫 ;過言不再,流言不極;不斷其威,不習其謀。其特立有如此者。
儒者的修養特別重視義利之辨,不畏利誘,無懼暴力脅迫,寧可犧牲生命也要顧全道義,這是儒者特有的風骨。尤其是那種以天下為己任,知其不可而為之的精神,還有醞積在儒者心中的道德勇氣,在國家民族遭遇危難的時候,就會盡力發揮。不考慮後果,也不計個人利害,以國族利益為優先考量。偶有失言,立刻改過,絕不再犯。面對流言,不究其源,自然平息。自己行事正當,遇到挫折打擊,絕不影響自尊。境遇不順遂時,仍能安守本分,意志堅定,把持原則,不會為謀求進取而不擇手段。儒者立身處世,往往具備這些與眾不同的特立行為。
(6)、儒者要有「剛強嚴毅」的態度:
儒有可親而不可劫也;可近而不可迫也;可殺而不可辱也。其居處不淫,其飲食不溽,其過失可微辨而不可面數也。其剛毅有如此者。
儒者寧可被殺,絕不接受無禮的脅迫和羞辱,這是堅毅的表現;吃住簡便,精神生活非常嚴肅,這是剛強。由於儒者自尊心強,若有過失,可委婉示意,不可當面數落。這是一種剛強的儒者。
「可親不可劫,可近不可迫」這二句同意思,可合起來講,這種儒者是好親近的,但不是好親近就可以脅迫他,做出不合他道義的事來,也就是說朋友歸朋友,親戚歸親戚,不合他的規矩之事,怎樣要脅都沒用,因為他們脾氣其實是很剛毅的,對自我要求也很嚴,如果有過失被當面指出來,他們會自慚羞愧而做出嚴厲的自我懲罰,所以這種自我要求高的人,不能當面直講。
(7)、儒者要有「忠信禮義」的自立精神: 儒有忠信以為甲冑,禮義以為干櫓;戴仁而行,抱義而處,雖有暴政,不更其所。其自立有如此者。
儒者保護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修養自己的品德,盡心做事,誠實對人,事事合於禮義,舉止平正,是非分明,長久以這種態度立身社會,自然贏得人們由衷的欽敬。做任何事,必以仁愛為前提,以禮義作為裁斷的依據,以仁義為立身處世之本,即使遭遇暴政,也不變更自己原有的立場和宗旨,堅守仁義忠信的操守,正是儒者在社會上卓然自立的依憑。
子路初學時總隨身帶著刀劍,孔子問他為什麼?子路回答:「人不犯我;我就不去犯人,這劍只是防身自衛用的。」孔子告訴他:「自古以來的君子,是以忠為個人本質,以仁德為防衛;就算不離開自家房內,也能聞名於千里之外。遇有不善之人是以忠來感化他,遇強暴侵擾之徒則以仁德來安定之,何必需要劍呢?」子路聽了,恍然大悟,在他生活環境中,大多是彼此間以力來服人,認為只要誰的嗓門大或是誰的拳頭大便是贏家,但奇怪的是,有時遇到弱不經風的儒者,在他們面前常大氣不敢吐一下,他們一蹬眼或一斥責,就不敢有所不悅,他們一開口便能讓人服氣,今天才終於明白,以前在他們面前總是不敢正眼對看,原來他們才是強者,強在有忠有仁隨身,於是子路曰:「由乃今聞此言,請攝齋以受教。」之後跟學不再佩劍。
(8)、儒者要有安貧養志、出仕濟世的胸懷 :
儒有一畝之宮,環堵之室,蓽門圭窬,蓬戶甕牅;易衣而出,并日而食,上答之不敢以疑,上不答不敢以諂。其仕有如此者。
有的儒者雖已在官員底下做事,但所居的宅院是十步見方狹小簡陋,四周圍繞著土墻的房屋,以荊枝編製的外門,上尖下方形狀如圭的小戶,以蓬草為門,破甕為窗。生活上刻苦自立,家中沒有多餘的合禮衣服,若家人已穿出,自己需要外出時要等家人回來,再替換而出,食物不充足只能二餐併做一餐,回答長上的詢問不敢回未經確認的話,回答的話如果長上不認同,也不會用諂佞的話來解釋。這就是他做事的態度。
以前在官員底下做事,很容易有好處好拿,因為閰羅好見小鬼難纒,若要順利謀事,巴結官員身邊的辦事差員,是很重要的途徑,這類差員為了得到長上的喜愛,會用諂佞的話來討好他們,自己也好成為官員身邊的紅人。這章孔子的意思說明了,這類儒者不貪圖方便之利,可以從他們的居處看得出來。
(9)、儒者要有處亂世常憂百姓苦難的態度:
儒有今人與居,古人與稽;今世行之,後世以為,適弗逢世,上弗援,下弗推,讒諂之民有比黨而危之者,身可危也而志不可奪也,雖危起居,竟信其志,猶將不忘百姓之病也,其憂思有如此者。
一個真正的儒者,理想高超,志尚古代賢者,言行謹慎,保持中正之道,他們常是先天下之憂而憂,後天下之樂而樂。若生不逢時,不遇明君,不受薦舉,反遭讒佞陷害,即使身處艱困情況,仍志向堅定。雖然遠離朝廷,還是念念不忘百姓的疾苦,希望為國家社會貢獻一己心力。他們憂國思民的品德,盡其在我的胸襟,將被後世當作楷模。
(10)、儒者要有「寬裕從容」的德性:
儒有博學而不窮,篤行而不倦,幽居而不淫,上通而不困,禮之以和為貴,忠信 之美,優游之法,舉賢而容眾,毀方而瓦合。其寬裕有如此者。
儒者廣泛地求知而沒有終止,切實地踐行而不倦怠。不得志的時候嚴守本分,絕不放縱自己做邪僻的行為;獲得任用的時候實踐理想,能夠暢行無阻而不遭困厄。儒者真正瞭解禮的最大效用貴在平和;因此他由衷讚美那些具備忠實誠信美德的人,也取法以優游平和方式處事的人。盡量推舉少數有才德的賢者,也以寬厚的胸襟容納廣大的群眾。雖然自己操守方正,但有時也不露鋒芒,與一般群眾融合。他們待人處事上常如此寬容厚裕,氣度恢宏,不在小處斤斤計較,讓人容易親近,令人信賴,生活愉快。
(11)、儒者要有「推薦人才」的胸襟:
儒有內稱不辟親,外舉不辟怨,程功積事,推賢而進達之,不望其報;君得其志,茍利國家,不求富貴,其舉賢援能有如此者。
儒者舉薦人才,以人才是否稱職為優先考量,並非以與自己關係的親疏遠近為依歸。他們舉薦人才,對內不因避嫌而不保舉親屬,對外不因記恨而不推薦跟自己有私仇的人。只要賢者才德達到標準,通過事功成績的考察,就盡量保舉推薦並提拔他們,既是為國舉材,就不會希望別人要有所回報,儒者最大的心願是只要對國家有利,使國君因賢才輔佐而能治國安民,並不會因此邀功,求得富貴利祿的報償。儒者舉賢援能的態度絕無私心,不求報賞,真是難能可貴。
祁黃羊是春秋時期的晉國人,輔佐過晉國的數代國君,為晉國的發展壯大立下汗馬功勞。但最為世人所稱道的,還是祁黃羊的大公無私。晉平公在位時,祁黃羊已經年老賦閒在家。當時,南陽(今河南境內)正好缺一個縣令,要派人赴任,但晉平公又一時找不出合適的人選,他聽說祁黃羊閱歷豐富,善於知人,於是就派人請來祁黃羊,向他問道:「如今南陽缺少一位縣令,您看誰可以當這個縣官呢?」祁黃羊略加思索,便開口說道:「解狐這個人不錯,他當這個縣官,一定可以勝任。」
對於祁黃羊的回答,晉平公感到很吃驚,因為解狐向來和祁黃羊不和,於是便不解地問祁黃羊:「解狐不是你的仇人嗎?您為什麼還要推薦他?」祁黃羊微笑著答道:「大王您問的是誰適合當南陽的縣令,並沒有問我誰是我的仇人呀!」晉平公認為祁黃羊說得很對,很快便派解狐到南陽去當縣令。果然,解狐上任後,十分稱職,並為當地做出許多好事,深受南陽百姓的好評。
不久,朝廷裡又缺少一位法官,晉平公便再把祁黃羊叫來,向他問道:「現在朝廷裡正缺少一位法官,您看誰能擔當這個職務呢?」祁黃羊考慮良久,很肯定地說:「祁午能擔當此任。」對於祁黃羊的這個回答,晉平公又感到大大的吃驚,因為祁黃羊推薦的人正好是他自己的兒子,於是便問道:「祁午不是您的兒子嗎?您怎麼會推薦他呢?」祁黃羊又微笑著回答道:「祁午確實是我的兒子,但大王您問的是誰能勝任這個法官的職務,而不是問祁午是不是我的兒子。」晉平公對祁黃羊的回答很滿意,於是又派祁午到朝廷來當法官。
果然,祁午當上法官後,始終公正執法,沒有任何的偏袒,成為老百姓所稱道的好法官。後來,孔子聽到祁黃羊的事跡後,十分欽佩地稱讚到:「善哉,祁黃羊之論也!外舉不避仇,內舉不避親。祁黃羊可謂公矣。」由於祁黃羊擁有坦蕩的胸襟和無私的心底,所以他才能夠做到「外舉不避仇,內舉不避親」,並因此而讓自己的名聲流傳千秋萬代。可以說,正是因為他無私,所以才能成就他的自身。
(12)、儒者要有「任官薦舉」的才德胸襟 :
儒有聞善以相告也,見善以相示也;爵位相先也,患難相死也;久相待也,遠相致也,其任舉有如此者。
儒者如果聽聞有益於德行修養的事,一定轉告朋友。如果遇到官爵祿位的好機會,必然彼此讓先;不幸遇到危難,又爭相承擔。朋友久居下位,自己雖有升遷機會,仍願等朋友一起升遷。自己發展順遂,朋友在遠方不得意,就設法招致共同為理想盡力。儒者對於志同道合的朋友,在德行學問上互相切磋,若有共事良機,也一定設法推舉任用。 呂蒙正是北宋時期著名的賢才兼備的宰相,他為人寬厚仁德,對上敢於直言進諫,對下和善清廉正直,十分受到皇上的賞識與重用,度量寬大,此外他還獨具一雙識人慧眼,能夠知人善用。
有一天,宋太宗與呂蒙正商議派誰出訪遼國,呂蒙正向皇帝推舉了一名姓陳的大臣,皇上認為此人不合適,就沒有同意。次日,皇上又以此事問他,呂蒙正還是推薦了昨天那位陳姓官員,皇上依舊否決了。第三次,當皇上又問起此事時,呂蒙正再次提議此人,氣得皇上大拍桌子,十分生氣,問他:「卿為何如此固執?」呂蒙正回答說:「陛下,不是臣固執,而是您未能查明諒解啊。這個人可以出任遼國,別的人都不如他。為臣不願意像其他人那樣順著您的意思去發表意見,這樣只會耽誤國政。」呂蒙正的話氣得其它大臣都敢怒不敢言,反而使皇上深受感觸,自愧不如。
呂蒙正有一位客人叫做富言,有一天他對呂蒙正說:「我的兒子十幾歲了,能否讓他進書院呢?」呂蒙正應允之後見了他的兒子,十分震驚地表示:「你的兒子將來一定會功成名就的,他的官職能做到我的位置,他的功績定能遠遠超過我!」呂蒙正令他與自己的兒子做同學,十分厚待他。果然那個人就是富弼,長大以後成了宰相。
此外呂蒙正還多次推薦常說他壞話的老同學,可見他心胸開闊,唯才是用,且獨具識人的眼光。
(13)、儒者要有潔身立世、才德出眾的學養:
儒有澡身而浴德,陳言而伏,靜而正之,上弗知也,麤而翹之,又不急為也;不臨深而不高,不加少而為多;世治不輕,世亂不沮;同弗與,異弗非也。其特立獨行有如此者。
儒者立身行事獨特的地方,是由於儒者懂得自重自愛,在做人做事的態度上,不強調自我,只是陳述意見,希冀獲得採納,不急於表現,以含蓄的方式匡正長官過失,讓長官在無形之中潛移默化。如果有積極性的建議,就用啟發的方式誘導,又不急著要求做到,不故意顯示尊貴或誇耀自己的功績,也不輕貶自己,不因他人的意見和自己相同或相左,就刻意讚美或批評別人。不因局勢動盪就沮喪消沈,反而砥礪節操,樹立君子的典型。
(14)、儒者要有泱泱胸懷、砥礪修養的態度:
儒有上不臣天子,下不事諸侯;慎靜而尚寬,強毅以與人,博學以知服;近文章砥礪廉隅;雖分國如錙銖,不臣不仕。其規為有如此者。
儒者視富貴如浮雲,不願因官爵祿位為天子諸侯效勞。他們以修養品德為基礎,服務大眾為目標,自律嚴謹,待人寬厚,操守堅毅,對人隨和。廣泛求知而不忘學以致用,熟習詩書六藝,文采華潤,為免流於華而不實,就更加砥礪氣節操守,著重內涵的實質。即使有機會得到分封的國家,他也視如錙銖,既不稱臣也不做官,他以正道約束自己。
(15)、儒者要有「志同道合信朋友」的態度:
儒有合志同方,營道同術,並立則樂,相下不厭;久不相見,聞流言不信;其行本方立義,同而進,不同而退。其交友有如此者。
儒者交友重在志同道合,致力品格修養的方法也相同。彼此地位相等,就和樂相處;如果尊卑有別,也不會看不起對方,會毫不厭倦地謙虛相待。
長久不相見時,聽到不利於朋友的謠言,由於彼此相知甚深,是不會相信的。他們的行為舉止,以方正為依據,以合於道義為宗旨。志同道合才與人交往;志趣不合,目標不相同,就不相往來。這是儒者的交友之道。
(16)、儒者要有「德性節操、尊敬辭讓」的態度 :
溫良者,仁之本也;敬慎者,仁之地也;寬裕者,仁之作也;孫接者,仁之能也; 禮節者,仁之貌也;言談者,仁之文也;歌樂者,仁之和也;分散者,仁之施也; 儒皆兼此而有之,猷且不敢言「仁」也。其尊讓有如此者。
儒者具備諸多美德:溫和善良、誠敬謹慎、寬大裕厚、謙遜退讓、舉止合度。言之有物,議論中肯;內心平靜和樂,發為歌詠吟唱;「仁」的德行修養不斷地累積儲蓄並達到相當水準後,自然會發散出去,照耀別人。儒者超越一般人的地方,就在於具有仁德的修養。恭謹謙讓的儒者雖然兼具各種仁德,還是不敢自滿地說自己所做的一切必定能合乎「仁」。
(17)、儒者要有以上所說行儀才配稱為真正儒者:
儒有不隕穫於貧賤,不充詘於富貴,不慁君王,不累長上,不閔有司,故曰儒。今眾人之命儒也妄,常以儒相詬病。孔子至舍,哀公館之,聞此言也,言加信,行加義:「 終沒吾世,不敢以儒為戲。」
儒者雖處貧賤卻不因此墮落,身處富貴也不驕奢自滿,理想高尚,道德深厚,不因環境的優劣而改變自己的操守和理想。不因君王困辱而背棄正道,不因長官牽制而懊惱喪志,不因群吏刁難而失常道,都要求自己用優容寬大的心態面對,希冀達成以德服人的目的,最終能使身邊的人因自己道德的澤惠受到薰陶,歸服於正道。受人尊重,是因為具備內在修養的條件,而不是在外表服裝上敢與眾不同,這種人才是真正的儒者。
魯哀公聽了孔子的說明,才明白儒者讓人覺得是怪人,很難相處,原來是對未來有崇高的目標,並時時刻刻備豫著。因此表示再也不敢看輕「儒者」了。
三、結論 :
孔子所提出的儒者之行,項目雖然繁多,仔細分析是從在家潔身自愛,努力充實自己的品性、才能,到出仕做事及任官治世,然後身居廟堂顯達之人,都有儒者所俱有的行事做風。另外也包括對己、對人、和對事三大方面的應對。略整理如下:
1、對己方面:要努力求知,做到「夙夜強學」「 博學不窮」「多文以為富」。要謹言慎行,做到「言必先信,行必中正」「篤行不倦」。
2、要生活簡樸,做到「其居處不淫,其飲食不溽」。
3、要養成剛毅大無畏精神,「見利不虧其義,見死不更其守」。
4、要注意個人修養,努力做到「立己達己」進而「立人達人」。
5、對人方面:平時對一般人做到「慕賢容眾」。
6、擔任國家職務時要做到「舉賢援能」。
7、對朋友要相互策勉做到「聞善相告,見善相示,爵位相先,患難相死,久相待,遠相致」。
8、對事方面:要明義利之辨,不為利誘,不為勢屈。要高瞻遠矚,勇往直前,「知其不可為而為之」的氣魄。
9、要不患得患失,做事堅守原則,非義不合。
10、要不誇功,不邀賞。所謂「不臨深而為高,不加少而為多」,態度 要負責盡職,不辱使命。
11、孔子所提出之儒行,可以說是我國二千多年來知識份子立身處世的圭臬。
也足以顯示這是孔子替當時的知識份子所確立修己治人規範的全貌。毫無疑問是孔夫子以仁為本的思想。同時呼應孔子所說:「志於道、據於德、依於仁,游於藝。」的教化精神。也是成為一個「君子儒」的基本自我要求條件,儒者行儀的風範,可做為當今「真儒復興」的典範,以及「學修辦道」的行儀規範,今之大道宏展,倡興儒風,更是「天道弟子」效學的目標與立身處世的楷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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