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論語-學而(2~5)
有子曰:「其為人也孝弟,而好犯上者,鮮矣;不好犯上,而好作亂者,未之有也。君子務本,本立而道生。孝弟也者,其為仁之本與!」
【簡譯】:有子說:「做人如果孝敬父母、尊重兄長,卻喜好冒犯長輩上司的,少啊;不做冒犯長輩上司的事,卻會做造反鬧事的,沒有這樣的人。君子在做人根本上下功夫,根本確立了合道之行為就產生了,孝敬父母尊重兄長就是仁的根本吧!
有子認為孝悌是仁德之根本,因此,從根本學起才是志學之道,仁的定義較抽象模糊,孔子也未曾明言其標準何在,也正因為不能有所標誌,才能因人應事而有合宜合義的行為,正如同自性、道、佛性等等一樣。六祖惠能大師將自性顯現,以內功與外德來組合:
見性是功,平等是德,念念無滯常見本性真實妙用,名為功德。內心謙下是功,外行於禮是德。自性建立萬法是功,心體離念是德。不離自性是功,應用無染是德……念念無間是功,心行平直是德。自修性是功,自修身是德……《六祖壇經•疑問品》
在內心涵養俱足的「功」將之表現於外便是德,因此,唯有真功實善才是「仁德」之人。此章意指孝悌是仁者基本的表現,也是「學而」下功夫之處。
子曰:「巧言令色,鮮矣仁!」
【簡譯】:孔子說:「花言巧語,裝出和顏悅色的樣子,這種人的仁心就很少了。」
此章在學而篇中,提出了一些為學者的心態,他們是為了謀求個人利益而問學,並不是為了求知、學禮、修身、養德及未來能有機會,將所學用於安邦定國、為民福祉之抱負上。學應該是以嚴謹的態度來學習,若是以虛偽的心態,圓滑的手段來博取名聲,從而引起當政者的關注,以遂能飛黃騰達,魚躍龍門之巧門,是一個野心大於修德的企圖心,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有仁德之心的,因為利益大於道德,最終會做出損人利己的行為來。
現今工商業社會,為學純以未來前途為考量,不再是知書達禮,端正品性為志,師道也早已淪喪,原本貴為五恩(五恩:天、地、君、親、師。)之一的師者,也不再為莘莘學子傳道、授業、解惑了,成了謀生的書匠。筆者就讀研究所時,同學之中大都是國、高中老師,其就學升造只是為了一紙文憑,好能升等敘薪之用。
在為政中一章:「子張學干祿」,不止是子張為求做官來學,以子張來說,他是很直率的來表示,問學是為了求做官,但他們做官目的是希望能學以致用,藉做官行大道。
子張問:「怎樣做官才能顯達呢?」孔子說:「你所說的顯達是什麽意思?」子張說:「國外有名,國內有名。」孔子說:「這是名,不是達。所謂顯達,就是人品正直,崇尚道義,善於察言觀色瞭解他人,謙下不如於人。這樣就會國外顯達,國內顯達。表面呈現的是仁義但做出來的卻是相違背,只要能不讓人有所懷疑,也能國外有名,國內有名。」〈顏淵〉
當時不少弟子確實志在「外王」之道,例如子貢及子路都曾問過:「何如斯可謂之士矣!」就連孔子對他沒好話的宰我,也是想藉做官來改變頹敗的時勢,有力挽狂瀾的雄心壯志,例如〈八佾〉篇中,他回答魯哀公有關「社」的問題:魯哀公問宰我社中牌位的事情。宰我回答說:「夏朝用松木,殷商用柏木,周朝用栗木。周朝用栗木用意是使人民戰慄。」孔子聽到這件事後說:「事情已成定局,就不必再說了;已遂行之事,就不必再提出諫言了;都已經過去了,就不要再追咎了!」
宰我志在使魯國歸政,力勸魯君有做為削三桓之勢力,可看出他若只考量自身前途,是不會做出這麼危險又不可行的事來。
曾子曰:「吾日三省吾身:為人謀而不忠乎?與朋友交而不信乎?傳不習乎?」
【簡譯】:曾子說我每天都會以三件事有沒有做到來反省自己:幫人做事情有沒有盡心盡力?與朋友相交是否有對他不守信的地方?老師所教的學問道理是否有溫習呢?
對於一個人是否配列聖賢,有時可從他的一些生活習慣或言談論述可以看出來。例如孔子對詩經上一首詩:『天生蒸民,有物有則。民之秉夷,好是懿德。』
孔子認為做這首詩的人是知「道」的,因為人的天性、良知、良能,若能依循著,不違背而行出、表現於外的便是美好的德性。
曾子對自我的反省的功夫,為何可看得出他是一位聖賢之人呢?因為他沒有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上,他在意關心的是他人,他第一關心的是與人謀事忠不忠,第二關心的還是他人「朋友」,自己才放在最後,這種心量與華嚴經偈語:「不為自己求安樂,但願眾生得離苦。」(註)先把他人放在最重要的位置,最後才考慮的自己,這心量便是聖賢菩薩的境界。
君子之交雖說是淡如水,但相交之道立基於信,信是五常之首,也是萬源功德母,交友投分重信義,切切偲偲相輔助,彼此間的承諾看得比生命還重要,例如範式和張劭的雞黍之約;羊角哀捨命全交;左儒為友殉生……。這已是比血還濃的情感,因此,淡如水是彼此間的信任如水般清透,無一絲的疑惑,為友的盡心、付出,是不求回報的,如水一般的潔白無染。
有志於修身煉性,端正品性的人而言,時時刻刻如寒冰立雪般的戒慎恐懼,也對自己立下一些準則或功課,好時時能提醒察覺是否有失?有的是篤初慎終,有的是學而不厭並力行不輟,也有是不恥下問善請益。曾子則每日省思己過,一生戰戰競競,真的是如臨深淵;如履薄冰,在聖學之道。
子曰:「道千乘之國,敬事而信,節用而愛人,使民以時。」
【簡譯】:孔子說:「領導一個能出千輛兵車的大國,辦事要敬重不隨便,對人民講求誠信,節省國家的費用,而且真心愛護人民,差使人民要選擇適當時間,不影響人民的生活工作。」
未來若想成為一個能治理大國政事的人,有三件事要學好,一是對大大小小的事都能謹慎應對且不分大小均能有信,這點同老子所說的「治大國如烹小鮮」,事小才能見其功夫、火候;大國財力也大,不同於一般人家家用,若不精簡用度,很容易浪費而不知,畢竟大國有時要面門、排場及大量勞役人力,一點點的鋪張浪費,雖不易察覺,但受損耗的可是人民百姓;勞役人民時,要通曉士、農、工、商,五榖貨運,潮夕節令,祭祀禁忌,車船交通等等,會影響到百姓生計、作息及往來方便性等問題。所以這章強調的是態度、細心及同理心,還有是上行才能下效。
註:孟子曰:「乃若其情,則可以為善矣,乃所謂善也。若夫為不善,非才之罪也。惻隱之心,人皆有之;羞惡之心,人皆有之;恭敬之心,人皆有之;是非之心,人皆有之。惻隱之心,仁也;羞惡之心,義也;恭敬之心,禮也;是非之心,智也。仁義禮智,非由外鑠我也,我固有之也,弗思耳矣。故曰:『求則得之,舍則失之。』或相倍蓰而無算者,不能盡其才者也。《詩》曰:『天生蒸民,有物有則。民之秉夷,好是懿德。』孔子曰:『為此詩者,其知道乎!故有物必有則,民之秉夷也,故好是懿德。』」《孟子•告子上》